時間過得飛快，馬上就到了中元節。中元節在古代也算一個很隆重的節日，緬懷先祖，祭奠先人。

阿城他們四個都在中元節的前兩天趕了回來。雖然他們家不用祭奠先祖，也沒有祖墳在這裏。但雪寧還是讓阿城他們去山頭那邊去祭拜一下自己的父母。他們都是被大山帶走的，他們的魂魄應該還在那裏停留。如果他們能看到他們自己的孩子現在過得這麽好，一定也會很欣慰的。

這兩天家裏人都在準備鮮果貢品，雪寧就帶著公主，還有瑩瑩他們一起讀書背書。女人嘛！學問能有一點是一點。

家裏人正忙忙碌碌的時候，忽然來了一個人，這人二十多歲，穿一身深藍綢的衣服，就是人彎腰駝背的，看著不精神。

雪寧不認識他，倒是公主一眼認出來了，“小樂子，你在這裏幹嘛？你怎麽你怎麽來了？”

小樂子大概是跑著來的，累的呼哧呼哧的。

“公主，哎呦我的公主誒！終於找到您了？快點吧，你父皇來了！”

公主一聽高興壞了，“我父皇來了？在哪裏？在哪裏？我要去見他！”

雪寧聽見聽見有人說話便出來了，“公主，這是誰啊？”

“這是父皇的貼身太監，叫小樂子。他說我父皇來了……小樂子，我父皇現在哪裏？”

“皇上的聖駕，現在到了那個探花郎家大宅的門口了！您趕快過去吧！”

公主滿臉隱藏不住的高興，回頭對雪寧說：“柳夫人，我父皇來了，我去見我父皇，一會兒就回來，好嗎？”

“公主說笑了，民女能讓公主住在自己家中，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，其他不敢奢求。公主如果有什麽需要，盡管差個人來拿就是了。”

公主連跑帶跳的出了門，那個叫小樂子的太監對雪寧行了一個禮，也急匆匆地追著公主出去了。

皇上微服而來，並沒有驚動很多的村民。但見到他們的村民，看著這些人個個衣著光鮮亮麗、高馬大都、器宇軒昂，一看就不是一般人。

皇上今年已有68歲，馬上就要進入古稀之年。但身體還是很硬朗。要不然他也不能走南闖北巡視這麽久。現在還步行來到一個小村子裏。

皇上聽說這裏出了一個探花郎，倒是很高興。探花郎是自己欽點的天子門生。如今來到自己學生的家裏，還是覺得是一種緣分。

本來，皇上來這裏是為了尋找公主。但是自從進入這個村子，所到之處看到的，是這裏人人富裕，家家戶戶都是新房。

皇上有些疑惑，便招了這裏的裏正過來。

裏正便把雪寧帶他們做田螺的事情，稟告了皇上。皇帝聽了陷入了沈思，又問“這個柳夫人是誰？她的丈夫是何人？”

裏正急忙回稟：“回皇上的話，柳夫人自從在這個田裏村住下來起，三年來就沒有人見過她的丈夫。或者她已經是孀居也說不定。她帶有一雙兒女，還有幾個弟妹。”

裏正說雪寧孀居的時候，從背後有人恨恨地盯著他，讓裏正如芒刺在背！

“哦，原來是這樣！這柳夫人也算是造福一方，是一個奇女子啊。看來，朕得見一見這個奇女子了。”

晚上的時候，幾個大戶人家都為皇上了端來了最好的菜品，經過試毒之後，就可以給皇上用！雪寧也做了很多菜給皇上送去了。而且還送了一個大銅鍋，又切了很多羊肉，好讓皇上來品嘗。

公主一看這個大銅鍋，跟五哥他們晉獻給父皇的差不多大。便好奇問是誰家晉獻的？

“五哥，這是你從五陵縣帶來的嗎？”

不是！又問裏正，裏正說：“回公主，六王爺。這是柳夫人晉獻來的，這個羊肉的吃法也是柳夫人發明的。這裏家家戶戶都效仿這樣吃羊肉的。原來的吃法吃羊肉，腥膻不堪。但是把羊肉切薄了，就是在這銅鍋裏一涮，然後蘸點醬料……又鮮又美味。這裏人人都愛吃。”

那公主臉忽然就紅了，這才忽然想起來，那時候自己說要請客，那個小丫鬟的笑聲那麽大。原來是在笑自己？自己是在魯班門前耍斧頭呀。

哎呀，丟臉死了！真是的……柳夫人看著挺穩重，還捉弄自己！

皇上用過了晚飯，便招來人就去請雪寧來見。

雪寧覺得自己剛進入院子。就成了焦點。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，就連皇帝也不例外。

那目光帶著審視，帶著疑惑，帶著探究。

雪寧走到皇帝跟前跪下，呼萬歲！

“你說你叫你姓柳，叫什麽？”

“回皇上，民女賤名雪寧。鵝毛大雪的雪，寧靜安詳之寧。”

“好名字！好名字……聽說你還有一雙兒女是嗎？”

“是，他們剛剛三歲。”

“聽說這銅鍋羊肉的吃法是你所發明？”

“是……因為民女自生產完之後，身體老是寒涼發冷。郎中說多吃羊肉可益氣補虛、溫中暖下。便讓民女秋冬多多吃羊肉。但是羊肉平常烹飪又腥膻難以下口，民女便想到了這種吃法。”

“嗯，也是個有巧心思的人。老五晉獻那個銅鍋。朕也是按照你的方法吃羊肉的，也是喜歡的緊。”

“皇上喜歡，既是民女的榮幸，也是我們柳家人的榮耀。不敢居功！”

“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柳家人，你是代居住於此嗎？”

“回皇上，民女是三年前才搬過來的。在這次紮根落戶、建房造屋。還有民女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在這裏。”

“哦。你的幾個兄弟的事情，本王在五陵縣就聽過不少。你是個都是聰慧之人，想必你的幾個弟兄弟姐妹也不是凡俗之人。”

“不瞞皇上，民女的幾個妹妹還小，兄弟四個還說的過去。兄弟兩個讀書，一個學武，一個在六王爺的醉雲樓裏跟著沈掌櫃當學徒，他想做生意。”

“做生意？那跟老六也是有緣份……你那兩個讀書的弟弟今年多大？可曾下過場？”

“回皇上，他們去年鄉試秋闈過了。就等過了年就啟程去京城參加會試會考。”

“真的？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學問才華？鄉試一次就過了？那朕就等著明年春天了，希望在殿試上看見他們。”

想了一會兒又問：“他們現在可在可在家中。”

“弟弟回來過中元節，此時正在家裏溫書。”

“老六……”

李元琮在旁邊應聲：“兒臣在！”

“你去派人把他們兩個兄弟給朕叫來。”

“不勞煩，民女去叫吧！”

“李元琮理也不理她就出門而去。”

雪寧：“……！”

不一會兒，阿城和朝合便過來了。兩人對著皇帝磕頭行禮呼萬歲。

“既然你們已經是秀才了，見了縣官都不用跪，在朕面前也不用跪，賜座……”

早有太監搬來了凳子，阿城他們兩人欠恩萬謝的坐了。

“聽說你們明年就要去京城會試？

“回皇上，是的。”

“那馬上就要是天子門生了。”

兩人又跪下向皇上磕頭。“學生拜見老師。”

皇上高興地撫了下已經花白的胡須。“你們老家是在哪裏？”

“老家在福遠縣柳家村。”

“哦那離京城挺遠的！”

“是！”

然後皇上就不說話了，他不說話，誰也不敢說話。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說：“你們兩人可曾聽說過去年沿海受災的事情？”

朝合兩人對視一眼，朝合施禮說：“回皇上。在學裏頭有所耳聞，聽說受災很嚴重。又是刮大風，又是下大雨。淹了好多地方。但沒有親眼見過，不知道災區的情況。”

“那……如果讓你們去救災，你們能做什麽？”

兩人吃驚的擡起頭看著皇上，皇上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吃驚。

“朕只是想問一下你們的意見，又不是讓你們真正的去救災。你們兩個還小，朕聽過你們的很多事跡，所以想聽一下你的見解。”

兩人長輸了一口氣。對視了一眼，阿城說：“回皇上。學生認為救災應該救急。卻又該把救災和救人分開。

災難來的時候毫無預兆。但等災難過去了。天氣平息了，卻要先救人。因為物品損失的已經損失了，而人卻說不定還有活著的。好多老弱婦孺行動不便，或被困家中，或正承受苦痛。所以，應當派人搜救人為先。

再者，是救急。人救出來了，也在安全的地方安置了。可災民嗷嗷待哺。怎麽辦？可以先從距離最近的地方撥款撥糧，或者想辦法自救。”

“還有第三嗎？”

“回皇上。這第三，應該是分批救人。”

“分批救人？救人如何分批？”

“皇上，這災民有老弱婦孺、青年壯漢。朝廷最先救的應該先救老弱婦孺。因為青壯年自救能力較強，老弱婦孺如果沒人理就會死去。

老人是國之幸，孩童是國之未來。而婦人是孩子的所有的希望，試想，如果嬰兒如果沒有了母親，只需一兩天可能就會死。”

“如果先救老弱婦孺。那青年壯漢呢？沒有糧食吃到嘴裏，不是還是一樣的會死？”

朝合說：“皇上，青年壯漢自救能力較強，官府幫助百姓重建家園，也需要很多的人力。官府可以用重建家園重修災區的名義，再重新把這些勞力召集起來。每日給他們工錢，和大米糧食。他們有了養家糊口的地方，就更加賣力氣幹活。既重新修建了自己的家，有解除了官府無人可用，和防止災民暴動的問題。這就是自救。

這也是除了等待朝廷救援，最快的自救方法。縣臺和府臺就能完全指揮救災。”

皇上聽完。閉目沈思不語。兩人坐在凳子上也不敢起來，就連頭也不敢擡。

兩人不停地使眼色，是不是自己某些地方說錯了？惹皇上不高興了？

但皇上連眼睛都沒有，良久，睜開一下就揮揮手示意他們出去了。

兩人出得門來長舒了一口氣。向六王爺告退了之後急忙回家了。

皇上對隨侍的幾個大臣還有王爺說：“按說……本朝縣官州官。有幾百上千人。他們心中口中的所思所想，卻不及兩個黃口的小娃娃。他們說的這些話在朝堂何曾有一個人提起？這一條一條列下來，你們又可曾提起過有關於救災的半句？每年都是層層隱瞞。光隱瞞不報，災情就不存在嗎？災民就會自力更生了嗎？巧婦還難無米之炊，更何況災民？對著一個這麽大的災情，自己的家鄉被毀了，你讓他們自己從何處下手自救呢？沒有別的地方的幫助，根本就不行。最起碼的幫助就是官府。可是官府呢？在災民們最困難最需要朝廷的時候，卻把他們的子民扔下了不管了。咱們一路南巡走來。累累白骨看了多少？還不夠紮眼嗎？是不是真的等到難民揭竿而起的時候？你們才感覺到自己的榮華富貴不保？”

皇上老了，激動了！說了這些話，咳嗽了起來！

眾人急忙跪下：“臣有罪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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